小说]人间正道161叶飞年少要革命初生牛犊不怕虎

  父亲叶孙卫是从福建南安县过来的。刚开始做苦工，后来有了本钱，做起小买卖。到叶飞出生时家境小康。

  叶孙卫出身贫苦农民。当时在南安有房两间，地五分。一直贫困，衣食无着。新婚几个月，便不得不随乡亲漂洋过海来菲律宾讨生活。

  叶孙卫到菲律宾后又结了婚。这在当时华侨中是常见的现象。所以，叶飞有两个母亲。叶飞的生母是菲律宾人。

  因为长期被西班牙和美国鬼子殖民统治，菲律宾当地人的思想观念、生活方式等，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深。

  譬如，在菲律宾的华人早就不兴什么“四世同堂”，而是小家庭制，社会学叫做原子家庭。也就是只有一对夫妻加子女的家庭结构。

  叶飞的父亲和生母各自开一个小店，分别独立经营。生母有一片椰林，父亲从生母的椰林买来椰子打油出售，并兼营杂货。

  50年代的一天，叶飞突然接到大妹妹的来信。信中说：“家中负债无法偿还，濒临破产。但弟妹还在读书，又怕病弱的母亲受到刺激，走投无路，只能向你借一笔钱了。”

  叶飞读信后十分为难。虽为福建省委书记、省长、福建军区司令员，却无钱可寄。

  苦苦思索好几天，叶飞回信说：“确实无钱可寄，但可另想办法。不如你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回国。养家的责任由我来负。我可供养弟妹在国内上学”。

  直到1965年，叶飞听说生母病故。参加送葬的有一百多人。家人们来信说她一生为人正直，当地华侨都很尊重她。

  叶飞一家兄弟妹妹九人。大哥叶启迪，是福建家乡母亲收养的；二哥启存，大叶飞两岁，从小一起长大，一起回国，一起读书，又一起参加革命，同叶飞关系最为密切；叶飞是老三，原名启亨；叶飞下面还有4个弟弟2个妹妹。

  其中启东幼年时由叶飞二哥带回国读书。解放前夕回菲律宾。解放后回国上大学。毕业后一直在福建工作。

  其它几个弟妹是在叶飞回国后出生的，以前始终没见过面。我国与菲律宾建交后，三个弟弟才回国相聚，都已经是上年纪的人了。

  叶飞的华侨家庭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受“左”的影响，被叫作“海外关系”。甚至60年代初叶飞的女儿报考大学机密专业，也因为所谓“海外关系”遭到招生的人的调查。

  清王朝国力日弱，华人华侨在海外受尽歧视压迫。虽然封建王朝视华侨为“化外顽民”，但华人华侨总是对祖国怀有赤子之心，祖祖辈辈保持着中华民族的传统。

  叶飞的父亲就是这样。他从小教育子女别忘记家乡，别忘记祖国。他经常对叶飞说：“中国人在海外受欺侮，主要是因为政府太腐败，所以你们自己要争气”。

  故乡福建省安南县金淘区深鞍乡，距离闽南古镇泉州有一天路程。虽然山清水秀，可是人多地少，竟是穷乡僻壤。

  明末清初，南安这里出过两个人物。郑成功与洪承畴。他俩一忠一奸。安南人总喜欢以他俩成名的经历教育后代。

  叶飞的父亲回乡仅一个月就被土匪绑票。好不容易赎回来之后，赶紧逃回菲律宾，从此再也没回来。

  华侨往往海外和故乡各维持一个家。可能是他们总想有朝一日“叶落归根”的缘故。

  谢姓母亲从未生育。叶飞哥俩一回来，她就将他们视如己出，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。

  以后叶飞参加革命，开始时做地下工作，后来转战南北，与国内母亲的音信就断了。直到1949年，叶飞率大军南下解放福建。

  母亲是家庭妇女，不了解实情，惊慌失措，没了主意，并不知道那位的首长叶飞就是他的儿子。

  见面时叶飞拉住母亲的双手，含着热泪说：“妈妈，我就是启亨，叶飞就是我啊！”

  妈妈高兴地说：“好，好啊，我儿出息了。我总算熬出头了，也能住进将军府了。”

  因为不懂家乡方言，上课什么也听不懂。只见先生抑扬顿挫，摇头晃脑，念念有词，感觉好笑。不知不觉竟嘻嘻笑出声音来。

  当时，小学虽然属于新式教育，但是仍很稀罕。毕业如同中了秀才。会有人来家里报喜：“贵府少爷讳××县完全小学第×名毕业……”

  福建沿海开放较早，新思潮的传播较快。这样一个时间段南安县已经有了的区分部和农民协会等组织。

  孙中山早期在海外开始民主革命，得到华人华侨全力支持。他和广东、福建沿海的三合会关系紧密。所以，安南县会有组织。

  叶飞小学有的教师比较进步，属于，经常会在课堂上给学生灌输民主革命的思想。

  叶飞从小就受“民主、革命、正义、平等、真诚、无畏、牺牲”等概念的感染。甚至还参加了，高唱：“打倒列强，打倒列强，除军阀，除军阀，国民革命胜利，国民革命胜利，齐奋斗，齐奋斗！”

  叶飞读高小时，有一位数学教师名叫叶骥才，是。很喜欢叶飞兄弟俩。

  叶老师与他俩亲近，经常给他们讲解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思想，是他们的启蒙老师。

  1925年，叶飞兄弟俩高校毕业，正赶上国际性的经济危机。海外的家受到了波及。

  叶飞的爸爸写信说：“现在家里经济困难，只能供一人升学，另一个要回菲律宾帮我们经商。”

  叶骥才老师听说以后，对叶飞妈妈说：“你这两个儿子都是高材生，中途辍学太可惜了，你们是小康人家，还是让两兄弟都继续升学为好。”

  叶老师也给两兄弟的父亲和生母写了一封长信，新的内容情深意切，终于打动了叶飞的爸爸。他同意两兄弟一起去考中学。

  当时厦门有两所中山中学。厦门港中山中学是办的，鼓浪屿中山中学是办的。

  所以他才会介绍叶飞兄弟报考厦门港中山中学，并托付他的朋友帮忙照顾这两兄弟。

  他俩上英文课很轻松，因为过去学过，《模范英语读本》第二册就基本没什么生词。其他功课也不大费力。

  他俩课外有时间就读书，最喜欢看小说和进步书刊。小学时喜欢看《三国演义》和《水浒传》，这时喜欢看新文学运动的作品。鲁迅的作品虽难懂，但喜欢看。

  叶飞最喜欢看的刊物是《新青年》和《向导》。看了《宣言》和《ABC》等等。无政府主义也读过一些。

  大革命时期，这些书刊在厦门是可以买到的。家里寄来的学费不多，兄弟俩为了买书，只好省吃俭用。每逢星期日他俩都要去一趟书店。

  厦门是个海滨城市，战争后“五口通商”港口之一。是中外交往较多的城市，交通十分便利。有去上海、香港的定期班轮。文化发达，思想活跃。

  兄弟俩读中学时正是革命高潮。各种思潮涌向这里，革命气氛非常浓厚。叶飞两人接触多、十分要好的同学朋友，大多是倾向的。

  叶老师介绍认识的那些大朋友，经常讲一些革命道理。对哥俩走上革命道路起到关键作用。

  互相传看进步书刊，一起议论时事政治，在青年学生中形成了风气。当时的情景正如毛主席诗词所写：“指点江山，激扬文字”，“书生意气，挥斥方遒”。

  文革中有些造反派偶尔找到叶飞当年发表的两首诗，竟然作为他的罪证，认定他“从来不是无产阶级革命派，而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派！”

  大革命时期，厦门革命力量最为集中的地方有三个：厦门大学，集美学校和中山中学。

  曾经担任过福建省委书记，在中央苏区被王明路线打击迫害的所谓“罗明路线”的代表罗明，闽西苏区创建人之一的郭滴人等人，都曾在集美学校读书。

  1927年4月12日，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。当日福建的反革命政变，就是首先从厦门开始的，这几所学校正是重点。

  中山中学被强行封闭。叶飞和几个同学转学到厦门省立第十三中学。她是厦门唯一的省立中学，是现在厦门一中的前身。

  虽然这时他对思想的认识还是初步的、模糊的，但是，蒋介石的叛变革命，大肆捕杀人的，没有把叶飞吓住，反而使他看清了蒋介石的反动真面目。认识到才是真正革命的，中国革命的希望在于。

  因为当时被杀害的人中的很多人叶飞都是认识的。这些人都是坚决革命，很纯洁、很正直的青年。所以，这时叶飞坚定地接受了思想，下定决心走革命的道路。

  “4.12”蒋介石反革命政变后，虽然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，但火种依然存在。革命活动迅速转入地下。

  十三中学有位数学教师，是省委秘书长。他从叶飞朋友那里了解到叶飞的情况，就注意到了叶飞。

  那时的叶飞开始参加一些秘密活动。由于不到入团年龄，算是外围成员，经常跟着团员们上街撒传单、贴标语等等。

  1928年下半年，福州、厦门党团组织开始恢复。叶飞这时虚岁15，勉强够入团年龄了。厦门团市委书记叶贵煌找叶飞谈话，介绍他入团。共青团英文缩写“C.Y.”

  叶贵煌说“根据你的工作表现和个人素质，组织上打算培养你。但是这样一来，你就要脱离学校，脱离家庭，放弃升学，完全转入地下。你愿意吗？”

  当时叶飞满腔革命热情，确实没有个人打算。于是，叶飞下定决心服从组织安排。并说服二哥与他保持一致。两人连毕业考试也没有参加，文凭都不要，跟着组织上的人就走了。

  他俩给国内外家人写信说：“我俩中学毕业了，和朋友一起去日本留学。学费等费用由朋友负担，家里不要再寄钱了。”

  这个训练班讲授秘密工作的纪律和具体的工作方法，也讲授马克思主义的理论，目的是培养地下工作者。

  叶飞认为是因为自己在处理家庭和个人问题的态度坚决，组织上才会把自己选入这个班的。这是叶飞参加革命后唯一一次脱产学习。

  叶飞与二哥启存的关系非常亲密。从小同睡一床，同用一张书桌。上中学后在同一个班。一起入团，一起做地下工作。少小离家，举目无亲，相依为命。

  小时候两个人打架，明明是叶飞先惹的他，但叶飞先去告状，母亲往往护着叶飞而惩罚哥哥。二哥虽然挨了打，但并不记恨叶飞。两人还是形影不离。

  回国上学以后，启存不爱活动，也不交朋友，与启亨不一样，是个死读书的人。他甚至不知道前后左右同学的名字。

  启存单纯、耿直，嫉恶如仇。后来他能走上革命道路的原因，一种原因是进步思想的影响，另一方面是他具有着强烈的正义感。

  弟兄两个交往的都是进步的、很正派的青年，大家都很单纯。都把党团组织看的很神圣，“是地上少见，天上才有的”。这一点启存比启亨还要突出。

  1928年冬，叶飞从训练班结业不久，被任命为共青团厦门区委书记，二哥是团省委宣传干事。

  当时党团组织均已转入地下，租房子“住机关”。为了掩人耳目，需要调女来假扮夫妻。干部们都很年轻，最大的才20岁。

  严格来说这还是一群孩子，并不像大人那样为保护隐私，彼此要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
  因为大家关系亲密，彼此太了解了。平时也没什么怕看见的事情，更没什么隐私可言。所以，进房间时并没有养成必须要敲门的习惯。

  有一天，不知是里面忘了插房门还是咋地，启存碰巧撞上了团省委宣传部长和他假妻子的好事。

  回去以后他气愤地对叶飞说：“他们这样乱搞，哪像个革命者。照这样下去跟也就差不多了。”

  启存听不进弟弟的苦苦相劝，不顾阻拦，一气之下离开了团组织，独自一人跑回菲律宾去了。

  上个世纪20年代，由于共产国际的存在，中国党与外国党的关系是互相承认的。

  等启存消了气，想通了这件事情是属于小节问题，无碍大局，就和当地的党组织联系上了。

  厦门开发得比较早，是福建产业工人比较集中的地方。主要是海员和码头工人。还有两个罐头厂。是机械化生产，出的罐头是水仙牌，在国际市场上也有名气。一直到现在还在用这个品牌。

  黄色工会是被资产阶级或反动政府收买的工会。黄色工会主张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实行“阶级合作”。黄色工会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，破坏罢工，分裂工人阶级的团结。

  叶飞去了以后设法组织红色工会。但那时处于革命低潮，工作很难开展。只好先秘密打入黄色工会作卧底，当了个不领薪的书记。

  叶飞是学生出身，第一次和劳动人民一起生活。虽然住在工人宿舍里，但是与工人打交道总感觉隔了一层。同时也缺乏做群众工作的经验。

  后来经过艰苦的工作，终于建立了团支部。新团员有一位是来自闽西龙岩的青年工人。后来他参加了闽西红色游击队。

  1929年下半年召开的福建省第二次团代会上，叶飞当选为团省委委员、宣传部长。

  1929年冬，团中央和全国总工会在上海召开全国青工代表大会。叶飞作为福建省的青工代表出席。

  这是叶飞第一次到中央参加全国性的会议，也是第一次来到人称“十里洋场”的上海。

  由于参会的是地下党团和秘密革命团体，又是在中开会，因此会议的革命气息显得异常浓烈。

  代表们对他十分崇敬，大家熟知他的斗争故事。当时他已经是为中国革命做出巨大贡献的工人运动的先驱者、著名领袖。

  项英详细论述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和当前的斗争策略。特别强调青年工人工作的重要性。

  会议讨论了青工工作。大家一致认为党的六大决议中关于“力争工会公开的自由”的提法是完全正确的。

  虽是厉害，然而必须力争工会的公开存在。以求脱离秘密状态。所以，工作方法是十分重要的。要随机应变。

  此外，还要想办法创造出某种合适的、合法的组织来。例如：体育会、自修社、戏剧社、互济会等等。可以在他们的名义下去工作。这是中国革命现阶段所需要的。

  叶飞虽然刚开始做青工工作，但从自己的实践经验中，体会到这些观点确实很有指导意义。

  当时的党很年轻，缺乏经验。存有很多幼稚的左倾现象。例如党的干部不愿利用黄色工会达到本党的目的，搞关门主义。结果是越搞越狭窄，越来越脱离群众。

  党领导的互济会、反帝大同盟等组织的情况也大致一样。他们本来是群众组织，却生怕别人不清楚自己是赤色的。以至于被抓到就惨遭杀害，弄得没有人敢来参加了。

  叶飞这些青年就是在如此严酷的斗争实践中逐步成熟起来的，以至于他们清醒地认识到：世界上就没有什么“先知先觉者”。

  1930年上半年，作为团省委干部的叶飞在晋江、福州巡视工作时，碰巧见到了著名青年领袖恽代英，感到十分荣幸。

  叶飞在学生时代就非常景仰恽代英，喜欢读他的书，奉为偶像。能够见到他本人，并谈了话，高兴坏了。

  当时恽代英是代表中央在福州巡视工作。虽是，却平易近人，外表十分朴素。

  恽代英亲切地对叶飞说：“团的工作不能脱离群众，团的干部要群众化。当前的斗争目标，不能脱离群众的要求。”循循善诱，谈了很多内容。

  但是非常不幸，不久之后叶飞听说恽代英回上海后被捕，1930年4月壮烈牺牲。

  叶飞刑满出狱，组织上派二哥接叶飞住到机关。由此看出组织上对二哥是信任的。

  叶飞在机关休息一个星期，就被调到福州工作。因为身份暴露，不适合继续在厦门工作。

  地下工作有纪律，叶飞与二哥一直没有通信。直到解放后才知道，二哥曾担任安南县委宣传部长，参加了安（溪）、南（安）、永（春）游击区红色游击队。1935年被捕，在家乡壮烈牺牲，被安葬在家乡的烈士陵园。